為什么要從“能耗雙控”逐步轉向“碳排放雙控”？

7 月 11 日，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了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二次會議，會議上審議通過了多項方案和意見，其中有一條是《關于推動能耗雙控逐步轉向碳排放雙控的意見》。

 

那么，到底為什么要轉，都轉了些什么，又有哪些重要意義呢？今天我們就來聊聊。

 

為何轉？

 

 

從“能耗管控”到“碳排放管控”，是我國發(fā)展戰(zhàn)略緊迫性從“能源約束”轉向“碳排放約束”所致，而且抓住了“碳排放”這個牛鼻子，就能同時解決“氣候治理”和“能源短缺”兩個問題。

 

至于從“單控”轉向“雙控”只是管控力度加大而已。能源管控從強度單控到強度總量雙控大約經歷了 30 多年[1]，而碳排放管控從強度單控到強度總量雙控只用 10 年[2]，足見氣候問題的迫切程度。

 

國際氣候治理機制，經歷了從《京都議定書》到《巴黎協(xié)定》的轉變，從強調發(fā)達國家減排義務的“共同但有區(qū)別的責任”原則，演變到世界各國都要承擔與自身發(fā)展水平相對應的“國家自主貢獻”原則。

 

這并不全是發(fā)展中國家向發(fā)達國家的妥協(xié)，而是實現(xiàn)《巴黎協(xié)定》規(guī)定的 2℃ 溫控目標太過艱巨，大氣中溫室氣體濃度飛速逼近閾值[3]，只有全球合力才有應對氣候變化成功的可能。

 

我國自 2006 年碳排放總量超過美國成為全球碳排放第一大戶后，排放速率仍高速增長，到目前為止，碳排放總量已經占到全球總量的 30% 左右，相當于美國、歐盟、日本之和，成為全球之關切，碳排放急剎車成為時代所迫，不得已而為之。

 

當然，我國選擇盡快實施“雙碳”戰(zhàn)略，也是變被動為主動之戰(zhàn)略選擇，不是別人要我們做，而是我們自身需要做也必須做?；茉炊倘蔽C仍然存在，環(huán)境污染治理仍需加強，氣候危機又如此緊迫，在此危急存亡之際，退縮躲避是沒有出路的。只有迎難而上，攻堅克難，承擔大國使命與擔當，引領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，才是智者所選。

 

當然，主動引領全球氣候治理不光是壓力與責任，更是動力與機會，我國已經在新能源領域蓄積了優(yōu)勢地位，全球能源轉型，可以提供給我們彎道超車的發(fā)展機遇。

 

 

轉什么？

 

 

能耗“雙控”是指實行能源消耗總量和強度“雙控”行動。我國從 1980 年發(fā)布《關于逐步建立綜合能耗考核制度的通知》開始逐步確立能耗強度考核制度，開始統(tǒng)計和考核大家熟知的“萬元產值綜合能耗”，到“十一五”期間實行全國強制考核，再到“十三五”期間由能耗強度單控提升為能耗強度和總量雙控，對能源的使用提出更為嚴格的要求。

 

碳排放“雙控”是指溫室氣體排放總量和強度的“雙控”行動，現(xiàn)階段主要控制對象是二氧化碳，特別是能源領域的二氧化碳，是抑制碳排放過快增長乃至盡快碳達峰繼而實現(xiàn)碳中和的行動。

 

能耗雙控轉向碳排放雙控，轉的是什么，大家需要理解清楚。能源管控體系中管的是全部的能源類型，包括了清潔能源，如風能和光能等，也管控了用作原料的能源材料，因為是基于“能源約束”思路，能源不夠用，化石能源很快會枯竭，所以不管是什么能源類型都要節(jié)約。

 

然而，新的形勢是可能化石能源還沒有被燒完，地球溫室效應就已經超過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承受極限，導致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崩潰了，首當其沖擺在人類面前的是大氣中溫室氣體容量不夠了。

 

這就要求不僅要減少化石能源燃燒，還要盡快抑制非能源來源的溫室氣體排放，比如石灰水泥等工業(yè)過程中釋放的二氧化碳，以及農業(yè)生產等帶來的甲烷、氧化亞氮等溫室氣體的排放，而風光電等清潔能源要鼓勵使用，能耗雙控升級為碳排放雙控已成為歷史必然。

 

但反過來說，能耗雙控不是不做了，而是在調整考核范圍后仍將繼續(xù)執(zhí)行，只是可以融入碳排放雙控體系中去。

 

新要求

 

能耗雙控向碳排放雙控的轉變，是管理的升級，是難度的提升，是一個從“一維”轉向“多維”、從“單項控制”轉向“系統(tǒng)控制”，甚至可以說是從“精準控制”轉向“模糊控制”。

 

因為溫室氣體是看不見摸不著的，不僅有來源于化石能源燃燒釋放的二氧化碳，還有工業(yè)生產過程如水泥石灰化學分解釋放的二氧化碳，農林業(yè)生產活動如水稻種植和牛羊養(yǎng)殖釋放的甲烷，化肥使用產生的氧化亞氮，制冷劑逸散產生的氟碳化合物，以及森林砍伐引起的碳匯逆轉等等。

 

這是一次系統(tǒng)性變革，涉及幾乎所有的管理部門，幾乎每個部門每個人都是管理和被管理的對象。

 

能耗雙控轉向碳排放雙控，從國家發(fā)展戰(zhàn)略角度考慮，如何壓減化石能源燃燒，如何快速發(fā)展風光生物質等清潔能源，如何提高能效，以及如何增加碳匯碳吸收等等，產業(yè)革命和技術升級不可能一蹴而就，要先立后破，但又容不得從長計議，難度之大任務之艱前所未有，需要決策者和管理者發(fā)揮智慧，并以雷霆萬鈞、抓鐵有痕的氣魄和決心，開啟當代最復雜最龐大的系統(tǒng)性變革。

 

從管控考核角度看，難度系數(shù)最大的應該是 MRV 體系的升級和構建，MRV 是可監(jiān)測（Monitoring）可報告（Reporting）可核查（Verfication）的字頭縮寫，是國際碳市場的核心要求，也同樣是碳排放管控的核心要求。

 

CCER（國家核證自愿碳減排量）注冊平臺開啟后臨時關閉，國家碳市場擴容進度遲緩，涉及碳排放管理的兩大系統(tǒng)都是因為數(shù)據(jù)失真造成被動，全面實行碳排放雙控將對數(shù)據(jù)管理提出更高要求，必須滿足 MRV 要求才是碳排放管理的底線標準，管理者不容忽視，被管理者不該忽視，達不到 MRV 要求，一切空談。

 

綜上所述，能耗雙控轉向碳排放雙控，是伴隨著國家發(fā)展戰(zhàn)略升級的一次管理升級，是實現(xiàn)國家雙碳目標的基礎管理措施，因乎時順乎勢。

 

 

參考文獻

 

[1]從1980年發(fā)布《關于逐步建立綜合能耗考核制度的通知》到2016年《“十三五”規(guī)劃》

 

[2]從2012年《“十二五”規(guī)劃》建立七省市試點碳市場到2023年《關于推動能耗雙控逐步轉向碳排放雙控的意見》

 

[3]IPCC第五次評估報告認為升溫2℃對應的二氧化碳當量濃度不應超過450ppm，而現(xiàn)在已經超過了410ppm,工業(yè)化前是280ppm

 

 

 

策劃制作

 

作者丨姬宏旺 中關村綠色碳匯研究院執(zhí)行院長

 

策劃丨徐來、高佩雯

 

責編丨丁崝、林林